這次的目的地是九龍城,其實是想給自己一個藉口走一敞啟德新發展區。
出發前,先逛逛香港最新的一個地鐵站:啟德站。站內有介紹沙中線的規劃,以及啟德一帶的歷史和未來發展。
其中舊啟德機場的老照片對我來說最為吸引。
我在這些老照片中找到一架超音速和諧機。由於噪音管制和客量不足的關係,和諧機一直只能在極少數航線提供定期航班。和諧機雖然也來過香港但航班並不普遍,不知道挑選這張圖片的設計師是否刻意找到有和諧機的這一張。翻查新聞,當時和諧機從馬尼拉飛到香港只要51分鐘,從新加坡到香港只要1小時53分鐘,不過我猜會為了節省兩小時而多給不知道多少倍票價的乘客始終有限,養不起這些航線吧。
29. 啟晴邨
來到啟德,當然是從啟晴邨開始。或者因為將軍澳的「蛋糕樓」(即大型商場基座取代街度生活)所受的批評十分深入民心,近年的公屋設計明顯有回到以街舖作為社區營造的手段,就算是屋邨商場也以露天街舖的形式設計,晴朗商場就是一個例子。
此外,或者是為了回應「和諧型」大樓設計一式一樣的批評,近年公屋設計也嘗試在公共空間引入一些地方原素。例如啟晴邨既然是建於啟德機場的原址,邨內遊樂場也加入了各種機場相關的設計。其中「13/31」就是啟德機場跑道的名字,設計師果然花了心思。
而在晴朗商場內,我也找到這幅國際時區牆。記憶所及,從前啟德機場內也有一幅國際時區牆,真的要為設計師鼓掌。
30. 德朗邨
可能因為啟晴和德朗是啟德發展區首個落成的住宅區,設計師花了很多功夫來說明他們的設計理念。在德朗邨就有一系列的展版解說啟德發展區的設計理念和特色。
邨內各處還有九龍城區的舊照片。這些懷舊設計元素似乎是近十年落成的公共屋邨才有,再之前落成或重建的屋邨就沒有,相信和十多年前天星皇后抗爭所帶起的保育浪潮不無關係。
離開啟晴和德朗之前,說兩句關於香港移民政策的事。啟晴和德朗常被輿論視為「新移民邨」,我當然無法四處向遇到的居民查問他們是不是新移民,至於不說粵語的在我在兩條邨逗留的時間內只遇到一位,似乎是在帶小孩的祖母。按香港的移民政策,一名新移民成為香港永久居民後,可以再申請在中國大陸無人照顧的老年父母來港。這種「移民鏈」我知道有很多持本土觀點者是十分不認同的;特別是這批人年紀較大,一方面較難融入香港社會,所需的社會資源也較多。有關新移民政策的討論,我認為坊間有時過於簡單地追求配額的數目,其實申請類別和資格才應該是問題的核心。
在前往馬頭涌和土瓜灣之前,我特別到啟德發展區當中的私人住宅部份(又稱啟德坊)繞了個圈。
前面說過,將軍澳的「蛋糕樓」規劃為人詬病,而啟德開發區則是一個糾正錯誤的嘗試。我會說啟晴和德朗的嘗試是成功的,但來到私人住宅區就完全失敗了。看啟德坊的路網設計,很刻意地去除貫穿式的行車路,並預留了大量的行人徑。不過,這些行人徑沒有使得這個住宅區變得步行友善。私人住宅首重保安,每個屋苑都成了圈起來的柵欄社區,於是每塊私人地皮之間的行人徑便變成一條條空盪盪的無人長巷。其實步行友善的重點不止是行人路,更是行人路的兩旁是什麼。要說私人發展也可以做到步行友善,香港本來就有做得很好的案例:大埔安慈路安祥路口。
順帶一提,「高飛里南」也是一個嚴重差勁的名字。原來這一帶的路名是命名比賽的作品:振翅里(南/北)、高飛里(南/北)、揚帆里(南/北)、遠洋里(南/北)、天際里(東/西)及善鄰里。沒錯,這些名字可以勾起舊機場的記憶,但名字之間的差異欠奉,在區內會產生混亂。要用勾用機場作主題,其實可以考慮以曾到訪香港的名人命名,例如戴安娜路和披頭四路,一樣有故事,相互之間卻不會搞錯。
離開啟德坊,我繼續步行穿越舊機場,兩旁則是未來的啟德體育園。回想當年香港在二零零零年申辦二零零六年亞運,主場館就設在啟德。當年的香港政府欠缺國際視野,不知道西亞國家在該次申辦過程中的互動而慘敗。來到二十年後,體育園仍未建成;至於香港政府的國際視野,恐怕比二十年前還要再低。
來到舊機場的另一端。回望獅子山。
到達下一個目的地前,先到宋王臺拍個照。宋王臺的故事,很多地方談過,不重複了。倒想說一下宋王臺經常被中國大陸官媒視之為中港歷史連結的符號而被大書特書,很多官媒關於香港的「紀錄片」都會談到。不過,再想到附近宋皇臺站興建時的考古工作如何因趕工而被破壞,當權者到底是真心關懷香港歷史,還是只在意如何提取有利可圖的片段自行演繹,不問而知。
31. 真善美村
來到我眼中全香港最美的一座公屋大廈:真善美村至真樓。這座大樓沿彎曲的街道興建,使大樓本身也建成一條亮麗的曲線。相對於一般大規模倒模式興建的公屋大廈,美真樓的形態只此一家。
真善美村以三座大樓的名字:至真樓、至善樓,和至美樓命名。在村外還有一幅很有童真的壁畫。
真善美村非常接近舊機場跑道,飛機降落時基本上就在屋頂上飛過。記憶中當舊機場關閉的時候,不少傳媒特別跑到真善美村的頂樓,拍攝跑道「任務完成」關燈的一刻。
32. 馬頭圍邨
馬頭圍邨是九龍城區內現存最古老的一條公共屋邨。邨內的大廈都以花卉命名,包括洋葵樓、水仙樓、玫瑰樓、夜合樓,和芙蓉樓。肚中墨水不夠,不知道「夜合」原來是一種花的名字。
玫瑰樓指的是玫瑰花,這點很清楚,卻又只在已經很清楚的時候才有玫瑰花的標誌在旁裝飾⋯⋯
33. 樂民新村
樂民新村又是一條依山而建的公共屋村,看到這座和周邊明顯不同的建築,就想到應該是後期加上去的升降機。翻查資料,是二零一四年才設置的,通往山上的多座大廈。我在設想之前的四十多年,這兒的居民是如何上落的?
從升降機平台看出去,G座大廈的色彩十分吸引。
離開樂民新村,我特別去了高山劇場看看。中國大陸官方媒體流行的其中一個謊言,就是九七前的香港人沒有向英國爭取民主。當然有!一九八六年的「高山大會」就是證明(每次上課說到這兒,我都要指出「高山大會」不是出自武俠小說,而是當年香港剛起步的公民社會在高山劇場開了一次會,討論香港未來的民主進展)。近年高山劇場已擴建,香港普選仍然遙遙無期。
34. 家維邨
家維邨是一條我很感興趣的公共屋邨。它座落於紅磡舊區,圍繞住的是舊樓、高架天橋,和工廠大廈,似乎不是一個很舒適安寧的社區。來到這兒,卻發現別有洞天。走進內園,立即離開了外面的煩囂,像是鬧市中的綠洲一樣。似乎對於家維邨的居民來說,居所是向內園還是街景,應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35. 紅磡邨
紅磡邨位於家維邨的附近,一看到「和諧式」的設計,就知道是較近期的發展。又,原來現在的紅磡邨以前是大環山邨,而現在的家維邨以前是紅磡邨,家維邨取的是房協創辦人張有權先生的筆名。
走在紅磡邨,最印象深刻的是後面有個大公園。翻查紀錄,這個公園叫「和黃公園」,顧名思義由和記黃埔集團出資興建。為何私人企業會出資公共建設?和黃本身是紅磡區的大地主,據說他們認為該地段用作公園比讓政府發展住宅更有利於地價,於是寧願出資協助政府興建公園。
離開了紅磡區,我向行政上同屬九龍城區的何文田進發,當然也利用了何文田站的升降機協助登山。我有不少朋友都很討厭何文田站的名字,認為車站的位置並不真的位於何文田,改這個名字只為借用何文田的傳統豪宅區想像來帶動樓價,有朋友到今天仍堅持把此站稱為「忠孝仁風」(位於忠孝街和仁風街之間)。
36. 愛民邨
又見到「井字型」,真高興!不過愛民邨讓我感到親切的原因可不止是因為有「井字型」,而是小時候記得父母說過,當時排公屋的時候曾有可能排上愛民邨。如是者,我難免會幻想如果我是在愛民邨而不是沙田長大的話,我這一輩子會如何的不一樣。
愛民商場成為領展物業後,加設了一些展版介紹何文田一帶的歷史。不過真正有歷史的文物,卻是中間那塊羅弼時的揭幕牌匾。羅弼時是香港歷史中極少數曾任行政、立法,和司法高位的人士,在這兒卻基本上被遺忘掉了。
離開愛民商場,看見這一整排矮矮的公屋大樓,前面一排棕櫚樹。如果說這張照片是在新加坡拍攝的話,大概也會有人相信。
和其他在山上興建的公共屋邨一樣,何文田一帶的公屋也是以行人天橋和升降機連接,這些通道也成為抗爭期間的文宣空間。走在行人天橋上,處處都是「消失的文宣」。
37. 何文田邨
第一次來何文田邨,但這名字在我腦海中已存在很久。回到九十年代末,舊機場搬走之後,九龍解除了蓋樓的高度限制。從九龍塘浸會大學望過去,重建後的何文田邨一時之間成為全九龍最高的建築物。我記得當時我的反應是:本來九龍區的建築密度還是有限制的,如果以後九龍的新樓宇都如何文田邨一樣高的話,將會十分可怕。
在何文田邨的入口,看到不少洗擦不掉的抗爭文宣。
38. 常樂邨
九龍城區的最後一站:常樂邨。只有一座大廈,以及專門服務老人的設施,抱歉沒有甚麼觀察可以和大家分享。來到這兒倒是給予我一個機會看看何文田北的高尚住宅區。這邊應該才是經典意義下的何文田,而不是何文田站那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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